充满暴力与引诱的年度顶流到底怎么样？
电锯人
チェンソーマン
导演: 中山龙 / 吉原达矢
编剧: 藤本树 / 濑古浩司
主演: 户谷菊之介 / 楠木灯 / 坂田将吾 / 菲鲁兹·蓝 / 井泽诗织
类型: 剧情 / 动作 / 动画 / 奇幻
制片国家/地区: 日本
语言: 日语
首播: 2022-10-11(日本)
集数: 12
单集片长: 24分钟
暴力，引诱与嬉戏的秘密
作者:桦杨
一包蒜味青豆
PART.0
题外话
当深焦DeepFocus找上我来给《电锯人》动画写一篇评论的时候，我一开始只是觉得“是不是写一篇只评论动画本身的文章比较好？”，然后我开始思考我能不能更多地偏向动画技术来写点东西。不过，从现在动画放送后大众的反映来看，或许一篇技术性的文章还是难以触及自动画放送以来观众、作品（动画、漫画）跟作者（藤本树、动画制作者）之间的复杂关系。由此可知，我或许只是找了个理由想写点晦涩的东西……
截至本文完稿，动画已经放送了六话，材料差不多够写一篇前瞻了，并不会进行很直接的剧透。如果有人要问《电锯人》动画值不值得看，我的回答是，非常推荐。
PART.1
动画-漫画，两种影像权力
对于那些已经大热的作品（漫画、游戏、小说）来说，动画化可谓是一次“惊险的跳跃”。这个惊险不仅是那些已经把原作背得滚瓜烂熟的观众要经历，动画制作方被炎上的概率可能也跟原作大热的程度成正比。
当然，电锯人动画目前正在经受各位观众的“十二试炼”，原作党迫不及待地在动画中寻找藤本树漫画那种让读者“大脑升级”的快感，不过目前来看，盐似乎还是放得少了，辣子稍微不够劲儿。
藤本树的漫画为什么“够辣”？转折多，突兀多，不和谐多，而且充满画面张力——藤本树特色，不得不品尝。这些其实也体现在藤本树今年的另外一部作品《再见绘梨》（桦杨的《再见绘梨》长评：一场背对世俗的爆炸）之中，这部作品相对于《电锯人》更加学院派，单元结构上也更复杂一些，但是从中我们可以看到，藤本树一以贯之的技巧，就是利用漫画这种“间断式阅读”的特点，在剧情中大片留白，留给读者无限遐想、自动脑补的空间。
当然，这种由作者给予读者的自由跟大众话语体系中给藤本树打上的“自由”标签并不是完全重合的，这里面隐含了一个相当费解的逻辑，那就是所谓作品真正完成的时刻到底出现在哪里？漫画，作为一种大众文化产品真正产生化学反应而蜕变的瞬间必定来自“被阅读”的那一刻，“成衣时刻”归根到底不是作者能完全掌控的范畴，读者在心中对文本与画面的二次加工强势介入了影像在作者-读者之间的动力学。可以说，藤本树赋予了读者在他两页漫画之间脑补“插帧”的自由，这种自由不能说在别的漫画家那里没有，只能说藤本树对“漫画”这种文化载体之理解的确独树一帜，那些阅读藤本树而跳出舒适圈的读者在面对这片魅力超凡的大工地时，也得调侃一句“自由漫画家”。
《电锯人》漫画
回到动画上来，漫画的动画化体现了这样一种过程，那就是动画制作方替代读者进行了“插帧”的工程，而不同漫画家作品的动画化难度是有显著差异的，这种差异就体现在漫画原作中文化符号的连续性上。一个经典的宏大世界观原作往往在设定这方面会下大力气，在叙事上经常也追求前后统一，甚至有一个“世界精神”来引导整个故事的草蛇灰线，显得整个结构非常齐整连续，这种故事是最适合被动画化的，架空世界作为一种本体论运行在动画与漫画中，区别仅仅是一个会动一个不会动罢了。
由此，藤本树作品很明显就是动画化难度最大的那一档，在“作者-影像-读者”关系中，“《电锯人》漫画-读者”这层关系是非常自由的，“《电锯人》动画-观众”这层关系则没有那么自由，动画制作方MAPPA势必要强调“动画制作方-影像”这层关系，这是动画总是或多或少会带上的一些色彩。因此，漫画与《电锯人》动画之间出现的大量争议其实可以归结为“作者-影像”、“影像-读者”两种权力关系的竞争，MAPPA在动画制作中投入的大量工时在读过漫画的人看来是某种“过拟合”，就像电影有的时候60帧反而没有24帧那种独特的风味，动画多加入的一些元素反而在各个人物刻画的进程中丢失了一些藤本味儿。
《电锯人》剧照
我个人认为这不能算是硬伤，电次在动画里说过，他在梦想成真的那一刻才发现梦想“就这？”，对于读者而言，动画放送就相当于读者日思夜想的梦突然成真了，在欲求的投射下，不自觉地与心中理想的动画进行比对是必然的。这种情况下一种可能的在动画中加强藤本味儿的做法是第五话的ED，但是这毕竟不是叙事的正片，在之后的放送中或许MAPPA能做出一些调整来取得平衡。
PART.2
电次-玛奇玛，催化剧情张力
暴力的另一面是引诱，玛奇玛小姐在这点上与恶魔如出一辙。
电锯人作为恶魔与人类的结合，电锯人电次从出生开始身边就流淌着血浆、污秽与恶臭，在这样的环境中，电次一直践行的是所谓“草民的智慧”。在剧中，开头雇佣电次的黑帮分子就点出了电次生存哲学的核心——他的优点是不会反抗，对于一个孤苦伶仃的底层老百姓来说，电次除了干的是恶魔猎人这种听起来就很猎奇的工作以外，其他跟一般的多重负债者也没什么很大的区别，过上普通的日子对电次来说就是奢望了。
但是电次真的不会反抗么？草民的智慧之所以是智慧，是因为电次心里给自己设定了底线，这份作为人的矜持其实电次一直藏在心中，在真的要死了甚至已经死了，复活之后就要爆发、要反抗；在面对付费吃烟头的侮辱时，电次也没有真的吃下烟头，拿下票子吐掉烟头，不过逢场作戏罢了，生存是第一位的。在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下，电次逐渐进入了一种在社会中“认真地游戏”的行为状态，这极大地区分了电次以及大量热血漫主角，在经典的热血漫画形象中，主角总是有理想有idea的，就算一开始没有，在经历了各种奇遇之后也会“拨云见日”，但是电次没有这样的宏大叙事idea，作为混过底层又开场就被分尸的男人，电次在精神上反而是纯粹的，这就是姬野与秋在讨论哪种人最适合对付恶魔时得到的结果——二愣子是最强的。
《电锯人》剧照
电次在复活后开始逐渐完善自己“认真嬉戏”的行为模式，这一点上玛奇玛也参与进了电次重建交往关系的进程中，可以说，玛奇玛直接介入了电次从被杀害的创伤中恢复的各个事件时刻。电次并不是没有警惕过玛奇玛，在电次第一次得知自己在国家机器中处于随时可以被杀害的地位之时，电次对秋询问的那句“玛奇玛小姐是坏人么？”就反应出电次还尚未被玛奇玛小姐驯服。
但是电次被驯服只是时间问题，作为公安特殊部队中的特殊人群，这种“例外中的例外”营造了一种电次不得不跳进去的陷阱——电次刚出狼穴又入虎口，作为与恶魔共生的人，在恶魔学和医学上都应当判决死刑的电次只有加入国家机器、加入日本公安才能作为“例外状态”活下来，从这点看，救下电次的玛奇玛跟电次犯法的程度别无二致——“宵禁状态下散步的人与抓捕这个人的军警触犯法律的程度没有区别”。对电次来说，玛奇玛是真正的上位权力者，与先前背叛电次的黑帮分子在这点上没有什么区别，主权者是给予电次暴力性精神创伤的源头，毫无疑问是需要提防的对象，但是电次只能依赖暴力组织生存，只有身在暴力机关，才能真正从险恶的底层社会中被悬置，成为“掏出证件，警察就会嫌弃地走开”的“自由人”。
《电锯人》剧照
成为公安对电次来说是一个仪式，公安恶魔猎人对电次进行的身份交予成为电次精神上的重大分水岭，变身电锯人的狂乱在电次获取例外身份的那一刻被净化了，连带日常生活中也不见电次恶魔的另一层身份。如果说电次与波奇塔的结合让电次作为“人”的一面被“污染”，成为“赤裸生命”，这样电次才能放下全部去进行反抗；那么获取例外身份的那一刻就是电次对自己恶魔形态的告别与掩埋仪式，国家机器对恶魔的镇压转化成了对电次个人的镇压，作为“人”的电次不得不对玛奇玛俯首称臣、跪下当狗。
在《电锯人》中，狗是非常独特的一种意象。波奇塔是恶魔狗的形象，电次也对狗情有独钟，反而对猫并不感冒。作为驯服的象征，电次与玛奇玛之间维持的一种性张力或许正投射了藤本树对狗-主人关系的另外一层恶趣味。在玛奇玛“pua”电次的种种规训技术中，性诱惑占了相当大的比重，这对应于玛奇玛对电次身体的种种掌控与训练，在电次-玛奇玛这对极不平衡的相处关系中，玛奇玛绕开国家机器中主权者与被统治者之间关系的桎梏，在电次的生活中更多地以天使的一面出现，扮演了电次欲求的投射对象，这是从精神上对电次进行驯服，其基础依然是玛奇玛作为绝对上位者的威能。在电次眼中，玛奇玛是庇护者，其美丽以威能为本，玛奇玛小姐的胸部和帕瓦的胸部肯定是不一样的！从这一层来看，动画前六话其实很好地讲清楚了电次迅速被驯服的逻辑关系，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各种噱头也是拉满了的。
《电锯人》剧照
PART.3
前瞻的结束
MAPPA在动画制作中的策略其实相当靠谱，动画作为一种高投入宣传载体势必会将《电锯人》推向各个群体，在战斗动画以及各种噱头镜头上的投入可以看出MAPPA在动画制作上的老练，作为一场视听狂欢，《电锯人》动画前六话相当好地完成了任务。
我以为，在目前动画制作委员会的制作机制下，讨论动画的作者性是一种相当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具有原作的改编动画，似乎没有“新的”作者性、选择保守做法是更加稳妥的方法，作为商业成分占主导的《电锯人》这点无可厚非。但是我觉得，《电锯人》还是在商业作品的潮流中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有自己独特气质的作品，在这样的原作下，或许稳妥的策略也并不是那么稳妥。
《电锯人》剧照
-FIN-
深 焦 往 期 内 容
从《王冠》聊起，英国王室的历史与丑闻
是时候回电影院了，史诗级大IP迎来第26部
偷渡到曼哈顿的中国外卖员，成就了这部美国独立经典